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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掌 安昌河 爷爷是个瞎子，小时候我爱乱跑，为了把我哄在家里，爷爷就给我讲故事。①故事都是些老故事，而且都是他祖辈上的故事。 祖上有个叫半根灯草的爷，叫他半根灯草，是讥讽他的吝啬。为了节省灯草，这位爷一盏油灯只准放半根灯草。为了节省灯油，这位爷在隔墙上打个洞，放一盏油灯，这样子两间屋子就都有了光亮。吝啬了大半辈子，我们的这位祖上成了我们秦家坝的首富，开始在远近有了点儿名望。 自古我们平安县多土匪，但是也就那时候特别多。为了给老百姓一个太平，省城专门派了一个官的兵力驻扎在乡里，人称火枪营。火枪营的兵们人手一只长枪，使起来百发百中，老百姓又称之为神枪营。 有了神枪营，土匪就不敢来了，四邻平安，八方清静，老百姓日子过得也有了滋味。神枪营的老总和我们的半根灯草爷关系极不错。这是因为这位爷逢年过节都要带上牲酒去探望神枪营的兵们，代表乡里百姓感谢他们带来的安定。有了安定的环境，我们那位爷的家业日渐大起来，置办了很多田地，养了很多牲畜。就在那位爷有了更大发展野心的时候，却突然遭了土匪。②那是大年三十晚上，爷正在翻看账本，算计一年来的收成。土匪就来了。 一家人惶恐逃难，然而我们的这位爷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他的家，他去厨房提来茶水，准备了些茶点，然后打开房门。脸上用锅灰涂抹得漆黑的土匪们冲了进采，一个个持刀扛枪，带头的说，过年了，力点财。③爷笑着说，大家看上什么就拿什么，莫要客气，远远地来一趟，肯定也饿了，先吃点茶，莫急莫急。土匪们也不客气，一边四处收罗，一边吃茶。半个时辰后，每个人都扛了几大包东西，正要走，爷说，各位好汉，今天是大年三十，都是求财，我却是散财。散财也要图个吉利啊，是不是？!你们从后门走吧，别在年三十夜把我的东西从前门拿走，各位还不是要指望找明年发点小财，我有，你们才有，对不对 土匪们想了想，觉得是个理儿。土匪们走了，家里人也回来了，看见家里被洗劫一空，家里的人都哭起来。爷却说，哭什么呢，今天是大年三十，哭不吉利。 家里人说，怎么吉利啊，都抢完了，你没日没夜辛辛苦苦攒了半辈子的家产，这一下子就都没有了。 爷说，我明天就去找神枪营，请他们帮我们把土匪抓起来，东西不就回来了么 家里人说，你怕是急得迷了窍了，到哪里去抓土匪啊 ④爷说，家里有钱有粮谁去做土匪啊 做土匪的不出这个乡里，不定里面还有我们的亲戚呢。穷了就聚在一起去抢，抢回来了就分开，种田的还种田，打鱼的还打鱼，这就是抢我们的土匪! 爷说，我给他们都打了记号。我在后门边放了一个油缸，我的手上蘸了油，我招呼他们慢去就在他们肩上拍一下。他们以为我和他们好呢，其实我是给他们记了号!明天我就去神枪营，让他们帮我挨个抓起来，就像在鸡笼里抓鸡一样简单。 于是家里人都高兴起来。 第二天这位爷准备了些银洋糕点，去了神枪营。半晌就回来了。回来就一语不发倒在床上，大病一场半月方愈。 爷说，今年佃户们的粮只缴两成，圈里的牲口给亲戚朋友们散些，往年的债就不要去催了。另外，今后每间屋子都要有灯，灯草也不用半根了…… 爷说，那天他去神枪营，看见老总正在换衣裳，扔在椅子上的那件，肩上有一个大大的油印巴掌，和爷的巴掌一样大小。 (有删改) 文本二： 我的一部小说创作里有个作家总是无法完成一部长篇小说。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，叫他去跟随一位老者生活，听这个老人讲他的人生，然后照着写出来。他照办了。当老人辞世，他的长篇小说也完成了。 几乎天底下所有的老人，都是从苦难中一路走过来的，尤其是我们旧时代的老人们，他们饱受的苦难和折磨要更多得多，个人的艰难、民族的危亡、生活的困苦、生命的屈辱、生存的挣扎……但是，他们还是不屈不挠地乐观大方地走到了我们跟前。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安静地在他们面前坐下来，仰望他们满面的皱纹，凝视他们浑浊的目光，倾听他们曾经的岁月呢 只要你愿意听，老人们总是不会吝啬，一定慷慨地将他们的积攒的一生，当作最珍贵的礼物，交付与你。苦难与骄傲，濒死与幸存，寒冬和春天……一切的一切，你把它复述出来，一部作品也就成了。 (《作家谈(油掌)创作》，有删改) 7.下列对文本一中画线部分的分析与鉴赏，不正确的一项是(3分) A.①处强调“故事”是“他祖辈上”的老故事，这样说能够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。 B.②处“大年三十”交代了“爷”遭了土匪的时间节点，引出下文情节。 C.③处的语言描写不仅体现了“爷”对土匪的同情，而且显示了他的封建迷信。 D.④处通过“爷”的话交代了社会背景，同时也反映出当时百姓生活的艰难。 8.文本一使用了反讽手法，请指出两处并简要分析。(6分) 9.结合文本二谈谈小说《油掌》创作上的特点。(6分) 参考答案 7.C【解析】“同情”和“封建迷信”错误。 8.①名实不符：如平安县并不平安，却多土匪。写出时代的黑暗与动荡不安。②结局突转：如半根灯草爷的油掌印在神枪营的老总肩上。半根灯草爷和老总关系很亲密却被抢，讽刺了神枪营的伪善及阴险，揭示了民不聊生的根源：社会腐朽，兵匪一家。(每点3分，意思对即可。如有其他答案，只要言之有理，亦可酌情给分) 9.①素材源自身边有阅历的老人。②小说饱含着个人的艰难、生活的困苦、生命的屈辱和生存的挣扎。③作品显得真实可信，有历史的沧桑感和厚重感。(每点2分，意思对即可。如有其他答案，只要言之有理，亦可酌情给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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